若楠(1 / 2)
若楠
小小的房间里,一片狼藉。
陈若楠正在收拾行李。那些衣服和护肤品,正被她一件件仔细地迭好,归整在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里。
陈若楠背对着门,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动作麻利。
“楠姐?”周美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,“你…你在干嘛?”
陈若楠闻声回过头,脸上还带着刚才哼歌时的笑意,她放下手里的一件迭了一半的毛衣,笑着迎上来:“回来啦美腰,瞧你这一头汗,啥事这么高兴…”
“我问你在干什么!”周美腰冲过去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死死盯着她整理了一半的行李箱,拔高声音,“你要走吗?你要去哪?!”
陈若楠被她抓得生疼,挣了一下没挣开,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。
“美腰…你听我说,”她麻木地叹了口气,拉着周美腰在床沿坐下,声音低沉下去,“我妈…前两天打电话来了。她知道我这些年…多少攒了点钱。”
周美腰的心猛地一沉,楠姐的妈妈比起她奶奶李秀菊也不遑多让,每次打电话来准没好事,不是要钱就是要钱。
“老家那边…给我说了个人。隔壁村的,家里条件…还行。在镇上开了个小超市。我妈说…我年纪也不小了,该回去安定下来了。”
“什么叫该回去了?!”周美腰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楠姐!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在杭城扎根的吗?你说过要一起攒钱,以后租个有阳光的大房子!你说过绝不会回去嫁人,你忘了吗!”
被她激烈的反应刺痛,陈若楠的眼圈也红了。她别过脸,肩膀抽动着,不敢看周美腰的眼睛。
“美腰…不一样的…”她哽咽着,声音破碎不堪,“你逃出来,是因为他们要卖了你!我家…没那么糟。我妈只是…只是觉得女孩子,总要有个归宿。那个男的…我托人打听过了。”
她吸了吸鼻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说服力:“老实人,不赌不嫖…就是…就是腿脚有点不方便,走路有点跛…但能干活,能养家…”
“归宿?”周美腰像被这个词烫到,猛地站起来,“楠姐,你看不出来吗?为什么她突然要你回去,为什么她要你嫁给一个你连面都没见过的‘老实人’?什么踏实?什么养家?她是要拿你换钱!”
楠姐眼里的光,和她当初逃离家乡时,那些被说给“好人家”的姐妹们,一模一样。
“美腰!”陈若楠也提高了声音,带着被戳破心事的狼狈和痛苦,“你不懂!你无牵无挂,可以不管不顾!可我…我妈身体不好,叁天两头吃药,我弟弟还没娶媳妇…这些年,我寄回去的钱,家里都指着…他们…他们是我家人啊!”
眼泪终于从她眼中滚落:“我妈在电话里哭了…她说我老大不小了,再不回去,好人家都被挑没了…她说她做梦都想看我穿嫁衣…我能怎么办?我能怎么办?!”
最后一句,她几乎是嘶吼出来,房间里陷入死寂。
周美腰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像亲姐姐一样照顾她的女人,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,满脸写着认命。
她想起了自己逃离的那个夜晚,想起了那扇被撞破的木门。
她已经一无所有,只剩一腔孤勇,可楠姐呢?她的身后,是温柔的枷锁,是沉重的“爱”。
所谓的“家人”的绳索,温柔地、牢固地捆住了她的手脚。
她们都在泥泞里挣扎,但有的人,连挣脱的勇气都被“亲情”磨平了。
汹涌的愤怒和尖锐的疼痛慢慢沉淀下去,化作一片冰冷的悲哀。
她重新坐回她身边,抱住这个无声哭泣的女人,她想说,楠姐,你也是我的家人啊。
但她只是沉默着,从包里拿出今天赚到的八百块钱,塞进陈若楠手中。
“美腰!你干什么!这是你的钱!”陈若楠急了,顾不得擦眼泪,急急地要把钱塞回去。
“拿着!”周美腰按住她的手,声音嘶哑,她直视着陈若楠泪眼婆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楠姐,这钱…你拿着。”
她眼神复杂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就当是…妹妹我提前给你包的喜钱了。”
陈若楠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最终,她捂着脸,痛哭起来。
周美腰没再说话,她转过身,开始帮陈若楠收拾散落在桌上的零碎物品。
一把木梳。去年夏天,两人在商场打扫时意外捡到一张抽奖券,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刮开,竟然中了二等奖,奖品就是这把昂贵的木梳,包装精美的盒子上说着一大堆若有若无的功效,用了半年,陈若楠惊叹着用它梳头还真是少掉了不少头发。
两管口红,去年年底发了奖金和消费券,两人奢侈地去了一次商场打折区。楠姐挑了一支豆沙色一支正红色,非要给周美腰涂上试试,然后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,笑得眼睛弯弯:“哎哟我的小美腰!你这小脸儿,涂上这颜色可真俊!啧啧,不去当大明星可惜了!”
几个五彩缤纷的小发卡:是今年春天在夜市地摊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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