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···碎碎(过渡章)(5 / 29)
爸不乐意、妈妈不乐意、姐姐不乐意、还有于心。于心听说了那些靠拾垃圾生活的人,连石棉瓦搭的铁皮房子也要被拆除了,她这次觉得爸爸妈妈真的做错了。替天行道没能行到张瑞身上,姐姐说不要这样,那怎么好?现在妈妈死了,只剩爸爸了,和爸爸聊一聊吧:那笔钱、妈妈的死,还有那些被夺走居所的穷人。
我们家的钱足够了爸爸,你比我更清楚。
晚饭的时候,陈于心总算有了勇气去问,他的回答很经典,状似无意地擦擦嘴,好像没听见有人发问一样,拉开板凳离开餐厅,“家里请了阿嬷会好好照顾你们的,哪里要我来多嘴多舌”,一如既往忽视妈妈存在、忽视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存在的那个爸爸是听不进一句话的。
姐姐会永远陪着你的,因为她那样说过吧,于心在想:走之前和她聊聊是很有必要的吧。
姐姐,我知道你一向更喜欢爸爸胜过妈妈,而我刚好相反。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过了,你知道吗?这些人总是笑口常开地说着谎话,爸爸不爱妈妈,妈妈也不爱爸爸,对我们来说她们应该是一样的可恶吧,可是每次我听见爸爸说着甜言蜜语的时候,觉得他更可恶呢。姐姐,我想逃。
那么于心现在是要审判他了吗?你想做什么?让我们逃脱,怎样?要杀了他吗?
姐姐用于心从没有看见过的凶恶眼神说着,沉默片刻,姐姐却说,我会陪着你一起流眼泪的。
那笔钱,于心想要问问姐姐的看法。
自然是要拿去和你远走高飞的。
我们拿不走的,一人一半未免太多了。烧掉吧。于心在哀求姐姐的答应,烧掉吧。
好吧,姐姐说。
这是艰难的决定,人生从此逆转的瞬间,于心感恩姐姐这么说的时候,她临了又补充一句,只是有一件事,我也想请你答应:永远不要离开我。
当然,脐带已经把我们联结为永远的亲人,就像妈妈一样。
……
毒药已经放好在了爸爸的晚餐里,这是最后的晚餐,不出意外的话,明天公安系统的大人物在家中死亡的消息就能见报。做那餐饭的时候,于心认真地考虑过放弃,即便是为了那些受害的穷人而言,这没有太过了。但想到母亲,为了母亲和无端出生的姐姐和自己,于心反而没有这样犹豫了,炒制爸爸最爱的下酒花生米的时候,她很用心。
上菜的时候,姐姐的食指伸进于心娇弱但坚定的手掌,缓缓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。姐姐,那是她的同盟。那顿饭吃得和往常一样沉默,于心数着:他吃了一颗、两颗、三颗、五颗、十五颗花生米,足够他今晚不带烦恼地离开。他还在继续吃。
而不该出现的一双筷子夹起了一颗,很快就吞了下去,是姐姐。于心在心里猛地坐了起来,她叫着姐姐,担忧着她的生命,尽管她面无表情,一边刨饭一边观察着姐姐。
原来你也是在乎我的呢。我以为你只爱妈妈一个人。姐姐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一句。
姐姐说话一直莫名其妙的,但那颗花生米非得吐出来不可。
于心表情紧张,但姐姐只说,你要不要来一口,今天我偷偷把盐换成了糖粉,做饭的萱姨居然也没有发现。
作对的姐姐,你给的那包毒药原来是糖粉。爸爸听她这么说,笑了。难怪!我说今天的花生米有点甜。
饭桌上的气氛再度凝固,碗筷碰撞,谁也不在乎谁。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万天甚至更久,于心知道,她再也不想过了。
我就只问一个问题,陈于心压制着呼吸,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,所以到底,妈妈是不是你杀的?
爸爸愣住了,带着恐惧又无辜的眼神,让于心知道他绝不清白。那重要吗?总之她是死了。
爸爸,我们是一家人,原谅我所做的一切。因为这个,于心,你永远不能忘记我。
切猪仔包的刀尖钻进了他的脖子,血流进了他的白衬衫、他的餐盘、他那致命而过甜的花生米里,他的手很快因为失血、窒息和不可置信而垂了下去,是姐姐做的,她疯了。
于心,我们现在是脐带之外的亲人了,我现在有借口来占有你了。
于心过于苍白的嘴唇因为极端惧怕而张开着大口呼吸,她的手摸上那双沾满父亲血液的手,她发现姐姐和她一样抖得厉害,这让她更加恐惧。姐姐和她一样迫切地需要氧气,她吻住她的嘴唇,眼泪交汇的、吻也交汇了。
请你永远也不要离开我,于心。
惊恐发作的感觉对普通人来说会很陌生,很早很早以前,王释诚就不信任心理医生,她相信陈于心能让眼前发白的荒原,一点一点地渗出水母的边界来。和触须一起向上摆动,她能渐渐浮出水面,张开嘴大口渴求氧气,身体的紧张被全部释放出来。
陈于心像陆地一样的安全的陈于心,把她的绳子解开的时候,王释诚第一次感到原来她也没有那么安全了,她看见陈于心深深担忧的眼神中还有一丝责备。
“为什么要去找她?”陈于心双手抱胸问她。
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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