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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州录 第14(4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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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”元好问忙作揖还礼,连道不敢。完颜鼎微笑道:“二位高才捷足,如今暂时屈就幕府,将来自有大展鸿图之日,都不必过谦了。”四人说得投机,一时完颜鼎提议道:“今日欢聚,不能无酒,不如我来作东,咱们去城中酒楼,如何?”王渥笑道:“甚好!今日为裕之洗尘,不醉不归!”元好问忙笑道:“岂敢。元某三生有幸,才得投效商帅麾下,今日自当作陪。”完颜彝听他们商量已定,便出去向副将交待午后去向,又命全军同平日里一般cao练休息,不得擅离生事。元好问见他言行间已较当年沉稳许多,在军中亦颇有威望,心下又是欢喜,又是感叹。四人进城后便放慢了马速,谈笑着往酒肆而去,到了酒家不远处,忽听到对面楼中一阵叮咚弦声,如泉鸣玉漱一般,元好问与王渥俱是文人才子心性,不由向声源处望了一眼,只见楣上挂着“桃源里”的匾额,堂中又立着两三个小鬟,心下顿时明白。王渥笑着看了看元好问,向完颜鼎提议到楼中边听曲边饮酒,完颜鼎自无不允。王渥又见完颜彝面色迟疑,知他癖性喜洁不好声色,便笑道:“这人的箜篌技艺不逊于我的琴声,咱们去听听,和瓦子听书是一样的。”完颜彝点点头,便也一同去了。才跨进门槛,便有鸨母满面堆欢地迎上来,殷勤道:“将军来了!叫我们好等!”完颜鼎惯于场面,淡淡笑了一笑,听鸨母又含笑带嗔:“将军来方城也有些时日了,女儿们日日如久旱盼甘霖一般,只盼着您来喝酒听曲子呢,左等不来,右等不来,真叫人急煞了。”完颜鼎仍是微微一笑,身后王渥已大笑道:“这话太假。自古鸨儿花娘见兵如见鬼,躲都来不及,还等咱们做什么?”鸨母面不改色,娇嗔道:“官人又来耍戏我们。”王渥哈哈一笑,摆摆手道:“罢了。将军今日是来听曲的,你叫刚才弹箜篌的娘子来伺候便是。”鸨母面色一僵,王渥笑道:“你放心,咱们不是军匪,从不赖账,你只管上酒。”鸨母无奈,亲自带了他们到雅间,命人端上酒菜,又亲自去请那箜篌娘子。过了片刻,鸨母又满面堆欢地走来,身后跟着一个红衣茜裙的女子,约莫十八九岁年纪,明眸皓齿、未语先笑,怀中抱着一面琵琶。鸨母拉着那女子赔笑道:“实在是不巧,那丫头来事伺候不了,我怕扫了将军的兴,自作主张叫了霓旌来弹曲子,还望将军恕罪,恕罪!”完颜鼎与王渥对视一眼,心下俱明——金军军纪涣散,许多内族将领放纵部署欺压百姓,遇着青楼女子更是肆意蹂/躏,以至龟公鸨母见兵色变,不敢叫花魁伺候,只怕被兵匪弄伤弄残。完颜鼎虽严令约束部下,但毕竟来到方城时日尚短,未及取信于民。完颜鼎笑道:“也罢,快些弹吧,咱们要赶在申正前出城的。”鸨母一面叫琵琶女落座准备弹奏,一面讶然道:“将军今日还要出城?”完颜鼎笑道:“那是自然,擅离军营夜不归宿,要受军法处置。”鸨母没想到他竟不留宿眠花,恭维了几句,然后知趣地退了出去。那唤作霓旌的琵琶女转轴拨弦,嘈嘈切切地弹了起来,元好问听那曲调绵软俚俗,料想完颜鼎与王渥必不喜欢,更怕完颜彝心生不悦,便和言道:“小娘子可会弹《十面埋伏》《霸王卸甲》?”霓旌忙点头称是,又换了《十面埋伏》来弹,只是指法略生涩,不似方才弹俚曲那样娴熟流畅,中间还弹错了几个音,元好问熟悉音律,一听便知,向霓旌安抚地微笑,数次之后,霓旌脸上慢慢红了起来,不敢再看元好问。一曲既终,王渥抚掌笑道:“曲有误,周郎顾,极好,极好!”霓旌闻言,头垂得更低了些,轻声道:“奴惭愧,这曲子多日不弹,竟全忘了。”王渥笑道:“不妨事,商帅是最宽和的。”完颜鼎笑道:“我又不通音律,你弹没弹错,我也听不出来,只知道好听。”霓旌很是感激,又偷眼去看元好问,元好问和言道:“你平日弹些什么?”霓旌道:“奴伺候曲子,多半弹《小桃红》《思凡》,客人们喜欢听这些。”元好问又柔声道:“那你自己喜欢什么?”霓旌与他眼神一对,面上飞红,低头道:“奴私心里喜欢《塞上曲》。”元好问轻道:“千载琵琶作胡语,分明怨恨曲中论,姑娘便同昭君一般,明珠暗投,好好的琵琶技艺,却成日弹些俚曲,实在可惜。”[1]注:见苏轼《自题金山画像》“问汝平生功业,黄州惠州儋州。”[2]注:王渥,字仲泽,山西太原人,金末文学家,元好问在《中州集》中评价其“博通经史,有文采,善谈论,工书法,妙于琴事”。 短衣匹马(二)镜铭翌日一大清早,元好问被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惊醒,跳下床奔到门口一望,却原来是方城军将士晨cao演武,口中喊号。他拍了拍胸口吁出一口长气,略作梳洗后穿上外衫便走出去看军士cao练。时值春末,天朗气清,此刻太阳还未完全升起,东边朝霞绚烂,西面晨星淡隐,惠风拂面,十分惬意。元好问信步走到演武场一看,见完颜鼎与王渥已端立在台上,不由脸上一红,心道:“原来商帅治军这样严,往后须得早起才好。”又四下张望,不见完颜彝,只得快步走到台上,立在王渥身后。此时一鼓响过,场上军士变作圆阵,前排密布鹿角、蒺藜枪,后排按次列长/枪、强弓手、劲弩手、神臂弓等。不一时鼓声又起,军士变作罘罝阵,然后又变为三角锐形,鱼贯斜行,形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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