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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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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难得提起些兴致上去问他们在聊些什么,还没说上几句,上课铃便响了起来,突兀地为这场对谈画上了句号。“他的状态很奇怪。”其中一个少年对钟情说。“可能你是新生所以察觉不出来,他看上去就像一朵即将开败的花。”钟情当时不明白对方在讲些什么,他青涩又拘谨,只觉得秦思意在自己眼中光芒万丈。他想后者怎么会将要开败?秦思意该是斯特兰德盛极的玫瑰,生长在施加永恒咒语的水晶球里,永远都纯洁清贵。可时间到了现在,不会再有人用‘新生’去作为钟情的前缀,他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对方当时说出的话,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赞同对方给出的观点。秦思意依然保留着最初矜贵轻慢的一面,只是被越来越多的枯白所掩盖。偶尔有风吹过,那些锋芒便久违地破出尘埃。而当那阵风消失,它们便又弥散,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又一次风声。“学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?”钟情走过去, 计划『“学长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”』那天之后,钟情很久没有再提起会得到模糊答案的问题。他应当是暂且笃信了什么,平白在与秦思意的相处中添上了几分坚定。后者还是会在黄昏时陪他去练习。坡道、树林、湖畔、板球场外,无论是鲜有人经过的小径,还是喧闹嘈杂的活动地点,只要是钟情想去的地方,秦思意必然会背着一把琴出现。中午下过一场阵雨,突如其来,直到傍晚才停。

岸边的长椅仍是湿的,秦思意拿纸巾擦干了,起身望向远处时,钟情便正好从教学区的方向跑来。他把琴盒放在草地上,沉重的黑色盒体盖住茂盛的绿芽,将它们压得从中间凹了下去。一把提琴就躺在绒面的内衬里,被暗红色包裹,弥散出古旧的神秘。秦思意不拉那些经文歌,反倒上好松香,开始了一首幻想曲。晚风将乐谱吹得发出轻响,纸页拱起圆弧,又在谱夹的位置整齐地聚拢。大提琴的支撑杆插在草丛里,像一根突兀没能横倒的枯枝,随着曲调轻微地被琴体带动。钟情走过去,拿起椅子上的谱夹,他找出对应的页码翻好,继而坐下,将谱子摊开在自己的腿上。雨后的天穹高阔而澄澈,干净得只能看见夕阳映出的背景。云在先前的大雨中落散了,飘忽剩下几缕,像依稀缠着蒲公英的绒絮。湖面与暮色交际,粼粼照射出闪烁的,浮动星屑似的光。水波变成金色的绸缎,映着遥远的橙蓝,回荡风与琴声,也将少年们的影子隐隐约约投了进去。钟情的冬天是秦思意、玫瑰与雪,而夏天则由秦思意、黄昏和琴声构成。他分不清那些音符来自文艺复兴还是巴洛克时期,但由秦思意演奏出来,就都是属于钟情的,隐秘的浪漫主义。湖水漾得很轻,后者在一曲终了时用相近的语调问到:“我可以和学长一起去维纳利亚宫吗?”秦思意在前天夜里接到了来自江城的电话。母亲的嗓音柔柔的,听不出有什么异样。她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歇斯底里,情绪格外平稳地与秦思意聊了些生活上的话题,又嘱咐几句,然后温柔地笑着说:“暑假不回来也没事,妈妈这里还有点忙,大概没时间陪你。”“没事的,妈妈。我机票都买好了。”秦思意那时搬了椅子坐在钟情的书桌旁,他原本正在辅导对方写拉丁语作业,母亲的电话来了,他就直接接起,将手机贴在了靠近钟情的那侧耳朵。“难得的暑假,和同学在欧洲玩吧,到处去看看。”说不上为什么,秦思意其实觉得母亲的话语里含着疲惫。他有些担心,尝试着想再多问几句,可对方却在他之前开了口,倦怠地继续道:“之前不是有个同学来家里玩吗,你问问人家,要不要一起去旅游。”秦思意以为钟情在写作业,应当不知道母亲都和自己说了些什么。可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才刚结束,钟情就把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了,毫不停留地与他交汇。他看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,握着笔的手指一动,笔杆就在骨节间迫不及待转起来。“嗯,我会问他的。妈妈你自己也注意身体,别太累了。”秦思意说着拿走了钟情的钢笔,惩戒似的在对方手背上敲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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