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犀措记忆里最早的江海容不像星星,也不像他带来的那些书中熊熊燃烧的太阳,年轻的江海容更像翻过的一页页纸,带着墨水和干燥的味道轻轻覆盖在他头顶。

他听说江海容有一颗一百二十岁的大脑,对此没有概念,只是在想重不重,江海容累不累?可能是不累的,江海容喜欢把事情处理到完美为止,机器都比不上他的效率。

犀措有时候要反复翻看同一本书好几遍,才等到江海容来看他。这种频率随着他的身体开始发育后逐渐增高,记录数据的活儿常被江海容接手,犀措偶尔莫名感到不快,又被他带来的新事物转移了注意力。江海容教他识字——犀措学习的速度很快,但星舰人浓缩下来的知识大部分晦涩难懂,于是玻璃舱又添了一套桌椅,犀措没事就喜欢拖着凳子这里坐一会那里坐一会。

玻璃舱有了床铺,有了书架,有了他不再感到新奇的窗景,星星在漆黑的太空一成不变,他试图从框在固定一角的舰体窥见玻璃舱外的生活,这是一座巨大的太空堡垒,应该有许多与自己相似的人存在。

犀措好奇地打量身穿正装,站在机器前边调配档案的江海容,想避开空气里发苦的气味,又忍不住吸吸鼻子:“是什么?”

江海容看了他一眼:“酒。”

江海容脱下外套,放到更远的地方,戴好手套示意犀措过来。

“为什么喝酒?”

犀措配合地张开嘴巴,指腹隔着橡胶按压牙齿,越往后喉咙收得越紧,江海容提醒他:“张开。”

犀措被弄得不舒服,牙膛悬在江海容手背上,犬齿咬来咬去,被江海容的指头磕了一下:“张好。”

犀措含糊不清地唔唔。

结束后犀措顶着散开的辫子坐在地上,嵌在脸上的大眼睛盯着江海容脱掉手套记录笔记的背影,蹑手蹑脚靠近对方,等江海容停下手里的事,猛地一问:“什么是生日?书里在写。”

“生日就是被生下来的日子。”江海容拍拍椅背,犀措会意地蹿过来,蹲到椅子上。

犀措扑扇着眼睛追问:“书里说,每个人都有生日,我的生日是哪一天?”

犀措低着头好让江海容扎紧辫子尾巴,江海容轻轻抒出一口气,新分出的几股头发归成一簇:“我没有看到记录。”

犀措抠抠曲起的膝盖。

江海容在沉默中发现几缕溜出来的头发,卷起袖口,手臂在犀措余光里动作着,酒精从皮肤析出的味道更浓了,熏得犀措软绵绵的,稍一用力就能提溜起他的脑袋。

江海容打破沉默: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就是今天。”

“今天可以吗?”犀措没有纠结,弯起嘴角,饱满而锋锐的唇被他的笑容拉平了,“今天是我的生日吗?”

江海容回答:“可以是今天,也可以是明天。”

犀措若有所思:“可以是后天?”

江海容点点头:“也可以是大后天。”

犀措喃喃自语:“大后天”一个新的时间概念,朦胧意会着。安静没一会,小声追问道,“我想要今天,今天,我我的礼物呢?有礼物吗?书、书里写——”

“你想要什么?”江海容收好桌面摊得乱七八糟的书。庆功宴上的酒精还在体内作用,但神情依旧是清明的,面部随着拿起外套的动作明暗变换,眉骨投出一片阴影。

犀措抱着膝盖,背弓着像个小老人:“出去,可以吗?”

他觉得江海容看透他了。

他怎么都不算个成年人,声音清脆,肤色偏深,眼睛总带着好奇与希冀,这些可以让江海容心软吗?犀措探究地跟随江海容略显冷峻的背影,缩在椅子上,心和身体一点点下沉。

江海容拨了拨他的发梢,重叠的辫子被摘到另一边,声音沉稳地回答道:“我会考虑。晚些给你答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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